邱虚怀见傅如枝真“治”好了赵小姐,怒火攻心,一拳打在柱子上,又疼得他咬牙收回手。
陇城城主对外宣称,青衣公子医术了得,治愈了女儿多年的顽疾,隐瞒了实情。
一时间青衣神医的声名远扬,成为整个大靖都熟知的人物。
回小院时。
姬凛道:“你倒是狠心,眼睛都不眨一下,就掐死了卫郎。”
他还以为她会先宽慰赵小姐,待赵小姐放下后,再杀鬼。
“你就不怕赵小姐头脑一热,随卫郎去了?”姬凛低眸注视着傅如枝。
她却并不在意,字字珠玑道:“真有那么爱,何必苟活这么多年。”
她这么说并非指责赵小姐虚情假意。
只是世上的大部分人都是如此,情意如何深,也没有性命重要。
赵小姐选择了活下去,却又觉得愧对卫郎,无法原谅自己的软弱。
卫郎也因为自己的惨死而憎恨着赵小姐。
这世间许多感天动地的爱情,剥开洁白无瑕的外表,内里莫过如此。
姬凛顿了顿,深觉她说得有理。
不过她十七八岁的年纪,不正是情窦初开么?怎么对爱情如此消极。
若是他……
罢了,他尚且不算人,没有资格谈若是。
姬凛把傅如枝抱回小院,她便端着药去望萧无渊,推开门,如这半个月来的每一天一样,启唇问道:“今天如何?”
萧无渊已经拆了纱布,换上了一身干净衣裳。
寻常的灰色粗布,丝毫挡不住他精致的容颜,披散着黑发时雌雄莫辨,极是好看。
她让他乖乖养伤不要乱动,他便一整天坐在床上,纹丝未动。
萧无渊生涩地张口:“好……好多…了。”
“那今天自己喝药。”傅如枝把药递到他面前,观察他是否还能熟练使用胳膊。
还好。
萧无渊只是动作有点迟缓,并未忘记如何端碗喝药。
而对于萧无渊而言,第一次觉得汤药是苦的,明明之前喝着并不苦。
长痛不如短痛,他仰头一口饮尽。
“你还识字么?”傅如枝将一本书摊开,放到他眼前,“识字就读一下。”
萧无渊眯了眯眸子,似乎有些苦恼,绞尽脑汁地回想,这才吃力地读出来:“子曰……学而时习之……之不亦说乎……”
其实他不仅在武学上天赋惊人,文学也没落下,十岁已经熟读四书五经。
只是在漫长的囚禁中忘却了不少,需要费力回想。
萧无渊念书的时候,颇有一种不太聪明的感觉,傅如枝微微忍俊不禁。
他观察到她笑了,误以为她喜欢听自己念书,便又继续往下念:“有朋……至远方来……不亦乐乎……”
一个字又一个字地往外蹦,仿佛刚学着念书的孩童。
仅隔了一道墙,诸葛月捂着嘴泣不成声。
傅如枝安静地坐在床边,听了一会儿,确认萧无渊没有读错字的情况,便道:“你没事便多读一读,既能识字,又能练习说话。”
“嗯。”
萧无渊乖巧地点头。
他虽瘦弱不堪,骨架却不小,同坐在床上时,看起来比傅如枝高大多了。
可他倒像是学童面对着老师,一板一眼跟着她的指挥去做事,时不时借着昏黄的烛光瞧她一眼。
完全看不出来傅如枝还小他一岁。
“那我走了,明天早上再来看你。”傅如枝取走药碗,在萧无渊的目光追随下,关门离去。
破败的茅草屋里,漂亮的少年认真地捧着书,一直念书到深夜。
耳朵敏锐的凌霜在床上睁开眼,总觉得有人在读书,便提着灯出门去查看。
当她发现读书声来自后院时,立在原地久久未动,最终还是没有打草惊蛇,返回屋中继续睡觉。
这个小院发生的怪事太多了,让她这个不信鬼神之人,也有些动摇了。
翌日。
今天傅如枝不打算去摆摊诊病,吃过早饭便没有借口去睡觉。
乐瑶以为小姐的身子又好些了,非常开心,拉着凌霜去山里采野果打野鸡,要做好吃的给小姐吃。
傅如枝便熬了药给萧无渊端去。
他果然精神多了,一大早便坐了起来,还在捧着书不停地读。
经过练习,他的口条清晰了不少。
“把药喝了,今天我们出门去训练。”傅如枝把药和早饭一并放到他面前。
萧无渊乖乖地吃完,又等她的下一步指示。
傅如枝无奈伸出手:“下来走走。”
萧无渊看了看空中那只素白纤细的手,略有迟疑地把自己的手放上去,尝试下地走路。